笔者写作这篇文章时，正坐在汉堡至莱比锡的高速火车上。前面是两组克罗地亚球迷，他们打开手机公放音乐，并源源不断地从列车前面的餐车带来一瓶瓶啤酒，随着旋律高声歌唱。看起来，国家队未能拿下阿尔巴尼亚，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太过沮丧。“和我们一起唱！”他们热情地发出邀请。比赛没有赢，但庆祝还得继续。

这样的热情似乎有点反逻辑。过去两届世界杯，克罗地亚分别拿到了亚军和季军，可过往成绩并未让他们的球迷们背上沉重的“强队”包袱，为国家队表现乏善可陈、被欧洲杯末档球队逼平而抓狂。不得不承认，这是种令人艳羡的心态。

老将黄昏

小组赛率队首轮惨败西班牙之后，达利奇做出了一些调整。笔者曾经在此前的发布会问过达利奇，是否会让格瓦迪奥尔回到防线中路，克罗地亚主帅当时没有正面回答，却用行动给出了答案。曼城球星果然踢回中卫，将蓬格拉契奇挤到替补席上，但左后卫位置上首发的并非阿贾克斯球员博尔纳·索萨，而是……佩里西奇！这是前国米球星在本届欧洲杯的初次先发，而他此前并非没有在国家队担任过这一角色：去年夏天的欧国联四强战，佩里西奇踢的就是左后卫。

即便时间仅仅过了一年，克罗地亚队和佩里西奇本人的情况都已变得不同。“佩剑”在上赛季初效力热刺时遭遇重伤，一度被认为很难赶上欧洲杯，而他在养伤期间决定重返故土，回到斯普利特哈伊杜克，并在四月及时复出。作为克罗地亚国家队史上排得上号的功臣，佩里西奇再随队征战一届大赛，是人们乐于看到的结果。但必须承认的是，他在伤愈后不再具备此前的爆发力，只能间或通过传中制造威胁。

佩里西奇主要是受到伤病影响，布罗佐维奇则是被环境磨没了状态，他在场上的速率已然大幅减缓，不再能够以自己的方式指挥全队出球。作为433体系的居中后腰，他无法提供大面积的覆盖，也因此不能对后防线形成有效保护。本场比赛第11分钟，阿尔巴尼亚边锋阿萨尼用脚上“超级马里奥”主题的球鞋，在右侧边线附近送出传中，助攻禁区内的拉奇头球破门。布罗佐维奇对拉奇疏于防守，任凭后者高速插上，对失球负有直接责任。

令人慨叹的是，布罗佐维奇直到一年之前，都还是一位世界级后腰——伊斯坦布尔的欧冠决赛场上，他是国米表现最好的球员之一。再之前的2021-22赛季，蓝黑军团队内表现最出色的两名球员，就是佩里西奇和布罗佐维奇。现如今，两名球员看起来已经不再适合继续为克罗地亚国家队出场。说起来，本届欧洲杯有14名来自沙特职业联赛的球员，其中坎特收获全场最佳，C罗的表现比18个月前在卡塔尔好，卡拉斯科首轮也交出不错的答卷，相比之下，从意甲出去的布罗佐维奇和谢尔盖·米林科维奇-萨维奇下滑非常明显。

被迫变阵

在如此糟糕的一个上半场过后，达利奇明白，情况已经不可能更差了。他终于大胆地做出调整：布罗佐维奇被换下。随着萨尔茨堡新星卢卡·苏契奇的登场，克罗地亚从433变阵4231，中场组合从倒三角变成了正三角，苏契奇成为前腰，身后则是两名前辈莫德里奇和科瓦契奇。这一新体系的代价是，莫德里奇很难从纵深区域大量提供传球，并因此进一步失去影响力。另一方面，苏契奇的登场让克罗地亚的前后场终于得以衔接，球队很快组织起更多有效的进攻，他本人也用一脚劲射制造对手乌龙，帮助球队完成反超。

作为目前克罗地亚队锋线唯一真正的明星球员，克拉马里奇也在球队改打4231之后找到感觉，并在下半场打入至关重要的扳平球。这当然不是说克拉马里奇就踢不了433——卡塔尔世界杯期间，他在这一体系里发挥出色——但以目前这支克罗地亚队中场之老迈，倘若继续抱着传统踢法不放，皮球很难来到霍芬海姆球星脚下。

克罗地亚人在三分钟内完成逆转，却还是为脆弱的防守付出了代价。很难想象，格子军的防线居然在阿尔巴尼亚的进攻风暴中摇摇欲坠，一次，两次……第三次终于崩塌。替补登场的贾苏拉，在成为打入乌龙的倒霉蛋之后，帮助球队打入绝平进球。现场媒体席同样上演风水轮流转：克罗地亚连入两球，一排克国记者激动地拍着桌子；阿尔巴尼亚绝平，跟队们更是一口气冲出几米远，举着手机一边自拍视频，一边大肆庆祝。

携手出局？

一波三折的比赛过程，戏剧感十足的现场情景，并未让双方球迷和媒体产生冲突。克罗地亚和阿尔巴尼亚两国有着相当友好的关系，由于汉堡的城郊铁路系统又一次出了问题，笔者和克阿两国球迷在一起等了二十分钟的公交车，两国球迷分别唱着各自的歌曲。终于走进球场，在媒体席附近的看台上，有球迷在克罗地亚球衣外面，套上了一件山楂红色的阿尔巴尼亚外套。

终场哨响，克罗地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并肩结伴走出球场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来到球场外面的小酒吧，一起喝上一杯。球员们则很难形成这样的共情：本场平局意味着两队在小组赛前两轮都仅积1分，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出局的共同命运。阿尔巴尼亚人对此当然有充分的心理准备，球员们在赛后的混采区有说有笑，克罗地亚人的神情则严峻得多。

莫德里奇在比赛上半场愁眉苦脸（且频繁失误），球队反超后一度喜笑颜开，最后又显得无比失落。“我们别无选择，必须战胜意大利。”皇马10号为全队立下目标，但他深知完成任务的难度，也明白自己和全队都不在最佳状态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，莫德里奇在俱乐部已经见证了巴尔韦德和卡马温加等后辈的成长，此役也见证了苏契奇初次成为格子军主角，巴图里纳上演国家队大赛首秀。对于克罗地亚足球来说，这或许是成绩不理想的一届大赛，却也是换代的起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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